冷棱闻言点了点头 ,他本来就打算参与此案,对此自然没有一点意见 ,可他没意见,不代表别人没意见,三娘马上皱起了眉头,可还没等她说话,就听见后面有人嚷嚷了起来,“我不同意,我不同意啊。”说话者正是唐家大少爷唐白,他边说边从后面挤了过来,他不同意的理由其实很简单,要知道他们金吾卫和锦衣卫在管理上可是平级,可就因为他们离皇上近,平级居然硬生生被当成了下级 ,这让他不能忍啊!尤其他是这么一个富有正义感的神都有为青年。
“我不同意,这事可是在我们金吾卫的管辖范围,他也是我亲手逮捕的,而且这事只是一个小小的酒馆老板被杀案,用不着请你们锦衣卫的大驾吧!”
这话一说,在场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看着他,又看看老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,仿佛都猜到了即将有一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。果不其然,老爷子左手一拍长桌,直立而起,你个不孝子啊,平时见你练功不努力,现在你老大了就多管闲事了,你个小崽子你要气死我啊!说着就抄起手边茶点扔了过去,唐白飞身一闪,轻松躲过。
“爹,我不是故意的,爹,我也是为了咱们金吾卫的威名啊,唉唉……别拿凳子啊,唉……那可是前朝的花瓶。”
看这这俩活宝父子没完没了,大家都得跟着耗,这一耗就是接近两个时辰,眼瞅着午时都快到了,这俩活宝终于停了下来。
“哎呀,不行了……爹,不行了……你别追了,我跑不动了”
“你……你别跑啊,臭小子,你别让我逮到,看我不打死你。”
“您别追了……”
“你……你别跑啊”
“你不追我就不跑”
“你不跑我就不追”
跑了半天,这俩活宝还是在前堂停了下来,只见原本争人的两方早就坐了下来,大家一片和和气气,就跟不是来要人的,而是来拜访朋友的一样,吃茶的吃茶,喝酒的喝酒,他俩刚一停,大家齐齐看着他俩,看的追逐的两个人都不好意思了。唐白试探着问道:“爸,要不咱俩先进去?”
“进……那就进去吧”
这父子俩一坐,刚才的深仇大恨好像也没有了,俩人相敬如宾,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的人不是他俩呢!
“啊,那个儿啊,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,不行啊,爹封你为这件案子的金吾卫协助行动大使,你啊秘密行动,怎么样?”
唐白刚才其实就有心服软 ,见他爹给他这么大一个台阶,急忙道“爹,刚才是孩儿不孝,孩儿不应该和您作对啊,既然您这么说了,那就一切听爹安排”
这爷俩一唱一和,一拍即合,立刻父慈子孝起来,看得魏未然都直呼长见识了。
他爷俩这父子情深演完了,这三娘不乐意啦,你俩这万事大吉啦,我们家未然还没个准信呢!三娘也顾不上注意风度了,当即走到俩人中间,往堂前一站,摆了一个泼妇骂街的姿势,厉声道:“我不管你们怎样啊,我们家未然不能让你们耍来耍去啊,我今天必须要带未然走!”唐白本来见三娘一个青楼老鸨这样说想发发官威,可瞥见一眼自己老爹,又果断把话语权让给了老爹。
老太爷皱了皱眉,脸耷拉了下来,“咳咳,三娘啊,这令郎毕竟牵涉要案,我也不好办啊!”
“我不管,那你今天就把账还了。”
老太爷一见三娘提钱,手不由得扶了扶额,见三娘一副不打算放过他的样子,又低了低头,心虚道:“呃,这样吧,三娘,你可以先带令郎回去,只需要令郎在我们查案的时候,配合调查就行了,你放心啊,我保证只有有我在锦衣卫的人绝对不敢为难令公子,三娘啊你看怎么样?”
三娘咬了咬牙,心想你个老头子可真会占便宜,这么一个承诺就把银子抵了不过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,眼看这就拖到了正午,他……也应该快回来了吧。
“成交,不过我们家未然天生身虚体弱,此番受到惊吓,需要静养几天,你们查案要等过了这几天再说。未然,我们走!”
说着便拉了魏未然往外走,“唉唉,贤侄慢走啊,要是身子虚的厉害,我这里有个偏方,送与贤侄啊~~慢走啊~~”
“三娘,我哪有…身…虚…唔唔…弱…唔唔…唔~”
魏未然还没说完,就被三娘捂着嘴拖走了。
三娘走了,跟着三娘来的柔莹莹等人也是如一阵香风飘飘然而去,只剩下被迷的没了魂的金吾卫们恋恋不舍。冷棱摇了摇头,对唐老太爷说道,“那下官就先告辞了”他“好,嗯……回去还是告诉你师傅,我有预感,风雨将至,告诉你师傅多加小心哪。”
这边魏未然正在还在回家的路上呢,却有人先到一步,径直就走进了听凤楼,看样子大大咧咧的,一点也不客气,跟进自己家一样。
“三娘,莹莹,唉,奇了怪了,这以往我来,她们都欢天喜地的迎我,这今天这是搞什么名堂”这男人兜兜转转,就是找不到人,正自奇怪之时,忽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入耳,不知不觉就将他的脑袋扯了过去。
只见对面的高楼上,有一红衣红袖红纱红妆之人,淡淡红胭脂扑在俏脸上,宛如一朵盛开的红玫瑰。男人看得两眼发红,显然有点神志不清,女人红唇微翘却是有几分淡漠。心里道是呆子,嘴里却喊公子。“哟~今天这是哪位大公子来,这听凤楼众人可真是惫怠,来来,公子快来奴家这里,让奴家好好疼疼你”
男人显然已经三魂丢了七魄,双脚不听使唤,望着望着就望到了对面楼下,结果心里只有美人的凹凸有致,忘却了脚下台阶的“凹凸”出门就摔了一个狗吃屎啊。
美人展颜再笑,中间却夹杂了几声粗鄙的讽笑,男人回过神来,注意到自己出了大糗,心里顿时不平衡了,“我博美人一笑,你在这凑什么热闹,你是美人吗?啊!”面上受了折辱,男人自然不肯示弱,腿脚一抬,凭空而起,径直飞向二楼,立在了红阑姑娘身边,红阑眼角闪过一丝诧异,心道“这人看起来呆头呆脑,没想到是个江湖上的好手,那也算得上是一位侠士了。”
老板娘红阑见过不少江湖豪客,只道这一手,不对,这一脚不算什么绝技,他并不知道眼前男人实力远超一般江湖侠客,于是低头媚笑,“公子武艺高强,小女子甚是佩服,想来公子来这里是为……呵呵……是为快活而来~不如随小女子进楼,咱们……呵呵……咱们好好伺候公子。
男人对这奉承阿谀显然极为受用,展开臂膀便欲搂红阑进楼,岂知楼下突然一声惊响,如同惊雷炸响,激出了男人一身冷汗。
魏奇
“三……三娘啊,这都是误会,误会啊。”
“误会你还不给老娘下来,是不是红阑姑娘的腰好摸啊!”
男人连忙把手移开,“三娘,这绝对是误会,我下来,我马上就下来!”三娘怒气未消,正欲发作,又看了看这周围聚了这么些看热闹的人,脸上一红,转身就走。
男人急忙下楼,正欲追去,却被魏未然一把拉住,“你啊,这下可惨了”“臭小子,现在还说风凉话,快说,你们干嘛去了,怎么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,要是你们早回来片刻,老子至于怎么狼狈吗?”“啊……哈哈……这个呀,这个……我还是去看看三娘怎么样了吧”说着步下生风,脚底抹油,转眼就没了人影。
白天经过了一番闹,很快月上中天,但这听凤楼是什么地方,越到晚上越热闹,白天三娘生俩人的气,没给魏奇安排屋子,俩人都是男眷这时候待在楼里不合适,于是两位大侠只好在茅坑旁边的柴房议事。岂料柴房里连个凳子都没有,两人只好蹲在一起,魏未然跟他说了自己的事,魏哲凤大感意外,“小子,我这才出去几天啊,就惹了这么大事,嗯……看来留你不得了,哼哼,这样我过几天给你寻几个良家,把你许配出去算了。”
魏未然冷笑,“你敢给我找良配,我就给三娘整个鸳侣,看看咱俩谁先死!”“好啊臭小子,看来翅膀是真硬了,敢调笑你老爸,亏我把你养这么大。”三娘和眼前这个男人是老相识,不仅是老相识,还是老相好。可是两个人一直没有成亲,这对于青楼女子是很正常的事情,可魏未然还是经常看见三娘流泪,她问他爱自己吗?他说爱,他问他能娶了自己吗?他却沉默,于是三娘继续流泪。
魏未然心疼三娘,经常撮合他们,可男人却总是笑着说“小孩子家家的,多管闲事!”
“你可拉倒吧,你三天两头不在家,小时候都是三娘把我养大的。”话说到这里有些伤感,魏哲凤也默不作声,过了一会儿魏哲凤只好说“好了好了,我知你心疼三娘,我也心疼,可……唉我确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啊!”
“什么事”
“这……”
“你不说我也知道,是关于我身世的事吧”
“嗯……确实和你的身世有关,不过是其他的事”
“这么多年了,你还是不肯告诉我有关身世的事吗?”
魏哲凤沉默,魏未然也只好沉默。
据说全天下的父子都会面临这样的情况,你沉默,他也沉默,然而沉默解决不了问题,可男人们依旧会沉默,这种沉默和女人不同,和女人沉默,女人总会哭哭啼啼的,哭完了,啼完了,还是忍不住照顾男人早睡,轻柔的为男人掖上被角,第二天醒来,看到掖的严严实实的被角,男人就会觉得即使去和她认个错也没什么了。而男人之间沉默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一人拿一坛陈年老酒,一个字不说,对着碗喝,喝到谁先倒了,话匣子就开了,什么误会都在酒里溶化了。
然而父子之间的沉默,当真是让人最难解决的了,就好像你下棋被对面一子将军的时候,进退不得却怎么也拉不下脸来认输。
不过幸好他们俩不是一般的父子,最后还是魏未然绷不住了“罢了罢了,这二十年来,我不知问过多少次了,你总是这样,我不问了还不行吗?”
“你不问我也会说给你,不过……不是现在。”
魏未然盯着魏奇看了一会儿,“好吧,其实我本来也不太在乎这些事情,我只要你和三娘就够了,话说,咱们父子俩好久没一块喝酒了,走吧,我听说楼内最近进了一批好酒,走咱爷俩喝一壶去。”
魏奇一听喝酒立马就起劲儿了,走走走,就你小子这酒量还跟我喝那真是千年王八碰见万年龟—遇到他爷爷了,哈哈哈……